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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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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成王府, 後花園

兩江衛所百戶蕭辭正一身刺金緋紅的飛魚服立於檐下,身子微躬的聽著身前人的安排。

“怎麽,已經查到駱正頭上了?”說話的人剛剛咽下一口熱茶, 擱置茶盞時才輕飄飄問了這麽一句。

蕭辭作揖答覆:“聽聞昨日在衙署就已經找到些蛛絲馬跡了,而今已經順藤摸瓜去了北部衛所,這會怕已經和駱正對上了。”

眼前座下的人, 正是成王,原本對於梁鈺這個從盛京來的巡撫他只是不鹹不淡的態度, 覺得無非就是盛京例行公事,委派世家子弟前來江陵走個過場, 鍍鍍金, 混個一年半載的, 再回盛京去高升的。

他也沒把梁鈺的到來當成是敲打和警告, 只當和之前巡撫一樣, 只要不聲不響一年半載, 人走後就與之關系不大了。

可沒想到這次的巡撫,年紀雖輕, 外表看起來芝蘭玉樹, 溫潤儒雅,行事起來卻是果斷,決絕。

不過幾日光景,就憑著一樁人口失蹤的懸案,找到了北部指揮使駱正頭上。

這會才不得不正眼正視起來,他目光平和看著眼前的蕭辭,說出的話卻是不帶一絲感情:

“本王還道那梁鈺是憑著祖上的蔭封才有今日的世家子弟, 不想卻是個多謀的全才,除夕夜就敢趁著我等防備不足到處暗訪, 現在又碰巧撞上這麽個人口失蹤的案子,也不怪駱正做事不幹凈,任誰遇上這麽個人,在他手下也怕討不到好。”

成王面色發黑,越說越氣。

原來,成王一直有野心,按照大鄴先祖的規矩,藩王最多不過有兩個衛所的護衛,人數也由朝廷限制,可江陵自來就富庶,每年僅僅是賦稅一項收入,就比盛京不知多了多少,再加上朝廷每年給的糧食和俸祿更是富貴不能及,成王便是守著這塊福地,就能擁有數不盡的財富。

但人心的欲望是無窮的,成王爺生覺自己為何要屈居於人下,那上位者與他而言不過一黃口小兒,他也是遵從祖訓才會俯首稱臣,心裏終究也有著自己的算盤。

三年前,駱正帶著人前去剿匪,原本大獲全勝,卻在回來時收到成王密令,要駱正虛報戰況,不僅改捷為惡,還假報戰死名單,將原本只有幾十人的死亡給改成了三百人餘人。

至於多出的這二百餘人,就被駱正私下收編,成了他駱正的私兵,也是他成王的私兵。

“若是事洩,就把這件事全推在駱正身上,反正那私兵是駱正搶的,也是駱正練的,找他也是應該的。”

狡兔死走狗烹,在自己的雄圖大業面前,成王歷來不吝犧牲,這件事雖說是他的意思,可一直都是駱正在經辦,就算梁鈺查出來,也是駱正一手處理,他自己反倒能摘的幹幹凈凈。

蕭辭一聽,情緒微斂,面上卻沒有任何情緒,只能向成王行了個官禮道:“下官明白。”



北部衛所的校場上,駱正還與梁鈺對峙著,上次宴會上的事,他一直都懷恨在心,用他們習武之人的話來說,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。

他這會兩手抱拳看著梁鈺,一臉的桀驁恣肆,任旁人如何規勸,就是不肯退讓一步。

“這可是兩江地界,我只認成王和蕭大人,旁的一概不談!”他聲音洪亮,一出口整個校場外都能聽見,是實在沒把梁鈺放在眼裏。

“駱大人言重,某不過是想調閱三年前募兵的相關案卷罷了,難道這也要勞煩蕭大人和王爺不成?”梁鈺沒有受太多影響,依然是一身清正的模樣,負手於身後問。

可駱正卻像終於得了梁鈺的把柄,愈發想把除夕那日受的羞辱找補回來,他一口吐出嘴裏的東西,擺正了腦袋瞇著眼就對梁鈺說:

“呵,梁大人久在盛京,不知道這地方屬地的規矩,無妨,今兒知道也不算晚。”

“兩江是我們成王主子的屬地,兩個衛所都是受成王直接管轄,逐級分明,而我則屬自蕭大人麾下,若是你梁大人都能調遣我了,那置我們王爺於何地?大人說,是與不是?”

“下官聽說巡撫大人現在為了查這個案自子,已經不眠不休好幾日了,如今都尋道我這兒,想必是沒法了吧。”

他這話既是說辭,又有挑釁,一聽便知是故意為之,周圍士兵也是一直起哄唏噓,聲響一浪高過一浪,所言不過就是不見蕭大人手信他們駱指揮使不會輕易聽從之詞。

校場內外一時熱鬧無比,連坐在車裏的姜姝挽也不免聽到。

她悄悄從裏面探出半個頭,有些擔心的問銘風,卻被告知梁鈺早已有對策。

可當她放下簾子準備繼續等待時,剛剛落下不久的簾子就被人從外面掀起,她還以為是事已解決,銘風來請她下車,沒想到看到的卻是梁鈺那張臉。

梁鈺面對她時,一貫是眸中帶笑,像現在這種面無表情的情況是少之又少,以為是今日的受挫所致,還道是他有話向自己交代,遂準備起身迎他,不想,梁鈺反倒一個踏步就上了車,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,隨即帶著她又坐了回去。

“回府。”

馬車隨即開動,車內兩人一時無言,行不過一會,姜姝挽就悄悄將自己的腕子從他手中抽離,竟發現手心又有些薄汗,遂將手心藏在袖口中,微微張開置於一旁,想讓那潮潮的感覺盡快散去。

馬車進了城,車外有了熙攘的人聲後,姜姝挽才試著側目去看梁鈺此刻的表情。

“可是想問剛剛發生了什麽?”他一路無言,上車到這會才開口。

姜姝挽不做聲,心裏也不知想什麽,就這樣看著他。

原本面色無波的梁鈺見著她這似是安慰的樣子,不禁笑出了聲:

“該不會以為我因為兩句不痛不癢的話就到了要你來安慰我吧。”

“那大人現在又當做何?”她偏頭問道,語氣中帶著些沮喪,像是被霜打的花兒一般。

從梁鈺上車到現在的所有表現,她稍一想就能明白,今日去北部衛所的事情就這樣掰了,否則馬車這會該是停在北部衛所裏,而不像現在這樣打道回府了,只是連姜姝挽也沒想到,梁鈺也有吃癟的時候。

看著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,姜姝挽不免有些不甘心,畢竟是撲在衙署這麽多日才辛苦找到的眉目,畢竟肖氏的案件還沒有真正解決,畢竟……自己和梁鈺的那個還沒有結果。

“倘若你是駱正,剛剛我要是強行進去,你又當如何?”見她情緒有些怏怏,梁鈺突然挑起別的話頭,也打斷了她此刻的想法。

她擡頭與之相視,若有所思片刻後才恍然大悟,漂亮的眸中突然顯露出驚訝:“大人是故意的?”

方才有些頹敗的嬌花這會像是重獲新生般的明媚,她抑制不住心裏的激動仰面繼續道:

“大人方才要是強行進去,那駱正必定以此為筏,向大人發難,且看他方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,應也是提前做足了準備,絕計不會留下把柄給你。”

忽又想到什麽

“那大人可是有了別的良策?”她迫不及待的問。

江陵是成王的藩地,官員們沆瀣一氣也在常理,梁鈺今日故意打草驚蛇,若說他沒有提前準備,姜姝挽是不信的。

就算和梁鈺相處也就這麽些時日,姜姝挽也清楚梁鈺這表面溫潤的樣子不過是他的偽裝,試想,堂堂盛京的大理寺少卿,開國公府的世子,怎可能會被一藩地衛所指揮使給難住,就拿他騙了自己的事情來看,這一步一埋伏的事情他就沒少做。

梁鈺聞之只是笑笑:“你如此關心,究竟是因為肖氏的案子還是因為和我的賭約?”

“這有何區別?”

“當然,若是僅僅因為肖氏的案子,那你也算為民請命,若是因為賭約則是因為我的緣故。”

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就這樣看著她,卻又不帶一絲逼迫的意味,只看出一臉的耐性。

那眼神同之前山間煙花下一樣,灼熱的燙人,卻又給足了她空間,姜姝挽有些明白他的意思,但內心深處又不想明白,更不想讓梁鈺看出來自己已經明白了。

她猶和自己擰巴著,嘴上還是不肯認輸。

“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,只知道肖氏既然求告到了大人跟前,大人也接了這案子,那必定是要替她做主的。”

又在避重就輕,梁鈺知道這是她逃避問題的慣用法子,心裏不免含笑。

“可我又不是三頭六臂,也不能事事周全,她這事我若真沒法子了,可如何是好?”

而今的問題,已經不是最開始的賭約了,亦不是肖氏這個案件本身,在與於二人對這個案件的態度,姜姝挽認為,既然已經接下,就等於給了肖氏希望,不能再讓她回到那灰敗的過去裏。

“可你不能這樣!她是已經沒有辦法了,求告無門最後才到了你這裏,你既是登科進士,又是朝廷命官,自當明白什麽是君子一諾,千金難改!”

車在這時停進了巷口,銘風的話從車外傳來,梁鈺下車前最後看了她一眼,道:“我不想當什麽君子,自然也就不用將那些話奉為金科玉律。”

姜姝挽聽他如此說,急急追了下去,還想在勸說兩句,讓他把這個案件繼續下去,卻在跟著他進了府邸大門之後,聽到有人在喚自己。

“表妹!”

她腳步一頓,正待擡頭,卻不妨前面的人也跟著停下,不留神間她就這麽撞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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